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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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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上門

豬瘟的事情經過幾日全力處理已經差不大多了, 十一月中旬的時候,祝成功要出發去別的縣城看看情況,此事便交給了葛元明一手處理, 江頌安臨走之前, 元瑤將早就準備好的新鞋靴拿了出來。

這鞋靴是元瑤比著官靴一針一線做的,幾乎是看不出什麽不一樣,元瑤道:“在衙門的時候還是穿官靴,出去的時候就穿這個。”

江頌安受寵若驚。

元瑤不想叫他得意,只是道:“免得你天天邋裏邋遢的也臭烘烘, 我嫌棄。”

江頌安笑了:“謝謝媳婦兒。”

元瑤:“行了,去吧, 早點回來。”

江頌安心中明顯有些不舍, 一步三回頭走了。

江年這次沒去, 因為家中開始儲水囤糧的,總要有個男丁, 江年每天都忙得滿頭大汗,準確地說,家裏也沒有一個人閑下來, 大家有備無患,江家的小糧倉很快就滿了。

江頌安走後第二天, 城裏就已經有些人心惶惶的跡象了。

人們終於開始註意到天氣的反常。

尤其是一些年長的人開始長籲短嘆:“天災啊,這就是天災啊……老天爺看不下去了, 豬瘟就是開頭!這要命的天氣搞不好就是大旱哦……”

這樣的言論一出來就是一傳十十傳百, 就一天的時間,城裏的糧食開始瘋狂漲價, 人們紛紛開始瘋搶,米莊和糧鋪門前都是人, 根本擠不進去。

羽娘回來和元瑤說了這個情況:“娘子真是神機妙算,現在好了,這糧價一時半會降不下來了,還好咱們囤的早。”

元瑤卻有些擔憂:“讓小年最近再跑跑,我覺得還是不保險,這糧價一上去,之後會不會再降下來都是兩說,還是要盡可能多囤點。另外,我想在後面修一個儲水池,就把原來準備再擴建房子的地挖了,這兩天就開始動工,事不宜遲。”

羽娘連忙點頭:“娘子考慮的周全,我這就去。”

元瑤有條不紊的安排著家中的一切以備不時之需,但今年,或許是真的有點流年不利,元瑤之前格外上心的卓家之事原本她都要忘記了,誰料這一日,官府竟然忽然上門了。

正午,平安飯館正在營業時,一隊官兵忽然上門,為首的一個看起來面色嚴肅,開口便問:“這裏掌櫃可是姓元?”

羽娘心中咯噔一下:“你們是……”

“揚州府知府縣衙,奉命來調查卓翼的案子,請元娘子配合。”

元瑤原本正在後院,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連忙迎了出來。

知府衙門的人?

看打扮還真的是,這陣仗看起來至少是比縣衙大多了,元瑤不敢怠慢,立馬就將人請了進去。

“幾位官爺,不知道千裏迢迢過來所為何事?”元瑤要去倒茶水招呼他們,倒是被這些人給拒絕了。

“不必,公差在身不喝水了,我們來是為了卓大掌櫃的事情,請問娘子可認識卓翼?”

元瑤:“認識是認識的,不過也只是一面之緣,並沒有什麽更深的往來,不知……”

“沒有更深的往來?可據我們所知,你這家中的宅子是和卓翼買的吧?”

這話一說,元瑤心裏便是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娘子怎麽不說話?”

元瑤笑了笑:“您不說我都忘記了,是這樣沒錯,有什麽問題嗎?我們當時的交易是正兒八經走的牙行,該交的稅額也是一分沒有落下的。”

那官差忽然冷笑一聲:“是麽?如此大的宅邸難道是用三十兩就能買到?這話說出來,娘子自己信麽?”

元瑤恍然大悟,原來是在這等著。

“官爺,您有所不知,當時的情況比較覆雜,我是只給了卓掌櫃三十兩銀子沒錯,但是這是因為我用了別的東西和他交換。”

“哦?什麽東西?”

“一張方子。官爺,您也知道,這世道方子十分賺錢,我給的方子卓掌櫃也是承認了它的價值,所以才會給我少了那麽多錢的。”

官差:“就是問你什麽方子?你說值錢就值錢了?這種無形的東西有沒有都是你們隨口說的。”

元瑤沒想到對方這麽咄咄逼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那官爺覺得是怎麽回事呢?這就是事實的。”

“就問你那方子是什麽啊,卓翼現在涉嫌偷稅漏稅,他名下的所有資產都要徹查,包括你這個宅子!我們現在有權懷疑,這宅子也是你們私下漏稅的證據,官府有權對你家的宅院進行調查查封!”

那官差話音落下,江家小院的人都大吃一驚,原本江年和元荔在一邊沒過來,這會兒聽見這話之後如何能忍,憤怒上前:“即便是官差也要講道理!我大姐已經說了,當初和卓家是用方子做了交易!你們不信去問卓翼呀,方子是多值錢的東西,為啥要平白告訴你們?”

元荔是個暴脾氣,一頓輸出,元瑤趕緊給她使眼色讓人打住,那官差冷笑:“卓翼現在說的話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信度,官府查案自然是要講究證據,你們當初交易明顯存在問題,官府有權查驗。”

元瑤冷靜問道:“請問如何作證你們才信?那方子是我祖傳的,絕對沒有示人的可能,但是那方子是一味香譜,名字叫漢唐月荷花香,卓掌櫃在府城做香料生意你們應該都知道,派人去查查這味香的價值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

那官差與自己的同僚對視一眼,另一人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查我們肯定是要查的,但是即便是這樣,你們這宅子說不定也需要查封,因為卓翼的所有資產都需要徹查!官府懷疑來路不正!”

元瑤聞言,總算是拉下臉來:“官爺,話不能這麽說吧,我們也是清白老實的平民老百姓,和卓掌櫃的交易也是公開透明的,我花了錢買過來就是我家的,和卓家再無關系啊,憑啥今日卓家的資產還要牽涉我們?!”

那官差冷笑:“清不清白我們要查,就算是如你所說,你們以三十兩買了這房子也欠官府一筆賦稅,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商量用什麽方子偷稅。”

“你!”江年聽不下去了想上前好生理論,被元瑤拉住了。

元瑤這會兒脾氣也上來了:“既然官爺這麽說,我無話可說,但是光天化日這宅子也不是你們能搶的,我且等著官府給我一個交代,你們是府城來的大官,可我也總有權利找自己的父母官伸冤,到時候就且看看,公道自在人心。”

那兩個官差對視一眼給彼此使了個眼色:“我們走!”

說完之後就帶著人離開了,當然,是暫時離開。

人走後,元瑤氣得渾身發抖。

其餘人也是,大家夥紛紛圍了上來:“大姐……/娘子……”

元瑤平覆了一會兒才堪堪冷靜了一下:“沒事,大家不要慌,讓我想想……”

過了片刻,元瑤恢覆了冷靜。

“報官吧,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羽娘:“官爺和祝大人現在不在,咱們是和縣丞大人報官?”

元瑤頭疼,自從上次魏家的事情之後,元瑤幾乎沒和葛元明打過交道,這事一出,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幫忙……

不過這事無論如何越不過青山縣衙去,她現在就害怕這群人來路的確大,到時候官官相護……

元瑤:“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試試吧,江頌安走的時候說他們只是在附近幾個村鎮看看,應該要不了幾天就會回來,這群人也沒有這麽快,等等看。”

羽娘這才應下:“誒。”

因為這個小插曲,全家人今日一天的心情都不大好,平安飯館也早早便打了烊,元瑤有些頭疼。

羽娘去了一趟官府後回來道:“娘子,都說清楚了,葛大人讓您在家中等消息,暫時不必理會那起人。”

元瑤嗯了一聲。

“那日卓翼出事,我便總覺得有點不好的預感,但是沒有想到這事會來的這麽快,還是因為這宅子。”元瑤苦笑一聲道:“之前還有人說這宅子風水不好,咱們搬進來之後大事小事就是不斷,我都沒放在心上呢。”

羽娘:“娘子這是哪裏話,是您來到青山縣之後過的太好了,總有小人嫉妒咱們,樹大招風就是這個道理,這些人您不用和他們費心計較,邪不壓正,您看之前的魏家和曹家,哪個不是這個道理。”

元瑤沈默片刻後笑了笑:“多謝羽娘寬慰我。”

“我這不是寬慰,是實話,娘子聰慧,去到哪裏都能過的很好的。”

“嗯,好。”

-

知府衙門的人來過平安飯館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孫家的耳朵裏,孫茂水這次出行是和江頌安同行的,並不知道,不過次日,孫茂茂便又登門了。

“瑤瑤,我聽說了這件事,到底是咋回事?”

元瑤:“我正準備去尋你你就來了,我現在也還一頭霧水著。”元瑤將昨日那群蠻不講理的話給孫茂茂轉述了一遍,將孫茂茂也氣得夠嗆。

“可報官了?這群人也太無法無天了,這不就是仗勢欺人麽!”

“報了,葛大人讓回來等消息。”

孫茂茂:“這知府衙門的人怎會如此蠻不講理,不是說卓翼之所以被抓就是因為上任知府貪腐麽,這新來的一個看起來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元瑤:“好不好的我是不知道,或許是卓翼這事的確有點大,新來的官員也是十分看不下去,所以痛下打擊,這不,也算是牽連到了我吧。”

孫茂茂嘆氣:“但是邪不壓正,我相信啊,一定有地方說理去,你當初給他那香譜也是夠值錢了。”

“但願吧。”

兩人聊著的時候,孫茂山忽然來了。

“大哥?”看見孫茂山,孫茂茂還挺吃驚的,因為這陣子孫茂山也因為藥田的事格外的忙,跑前跑後。

元瑤也有些,孫茂山倒是的確忙,進門便開門見山:“元掌櫃,我爹讓我給你帶句話。”

元瑤:“您請說。”

孫茂山面色嚴肅:“昨日的事情我爹聽說了,我爹說,這事怕是非同小可,你們當初應該先全額交付這宅子再另行結算其他的事情,三十兩購買這宅子定是欠了官府的稅,現在官府就抓住這個小辮子不放。”

元瑤:“我補稅也不行?”

“你們的交易就是三十兩,補稅也沒有名頭,還有賄賂官員的嫌疑,是下下策。”

元瑤心裏有些發涼,她知道,孫永成肯讓孫茂山來說這幾句話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更是嚴肅的敲打,他都這樣說,證明事態的確比較嚴重。

元瑤忽然向孫茂山行了一禮,孫茂山:“誒,你這是做什麽?”

“孫掌櫃見多識廣,我現在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有沒有什麽可以指點一二?”

孫茂山笑道:“你別急,我這不正要說,我爹說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祝大人出面保你,江兄現在在衙門雖然還只是個吏,但幾次立功,希望那群人看見祝成功的面子上能就此作罷,除此之外,倒是不適合硬碰硬啊。”

元瑤抿唇。

“我明白了,多謝大少……”

“客氣了,最近城中不安,你我都能感覺到流年不順,你我也是合作夥伴,應該的。”

元瑤笑笑,心裏是真的感激,畢竟合作夥伴什麽的,她現在也只是淺淺夠上了孫家的一點點。

送走孫茂山和孫茂茂之後,元瑤不敢再耽誤了,立刻寫信讓驛站的人找到江頌安送過去,她實在頭疼,怎麽每回家中有什麽波折江頌安便都不在,不過這念頭一起元瑤又笑話自己。

她昨日還和羽娘說這幾日的功夫那群人不會再找,但顯然,元瑤低估了他們,他們或許就是打定了這宅子的主意,根本不想去查證元瑤所說的事,羽娘前腳走,元荔便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大姐!那群人又來了!”

元瑤趕緊沖了出去。

江年已經擋在了前面,拿著武器:“你們敢動我們家試試!”

一個毛頭小子,自然不被這群人放在眼中,這架勢看起來就是要搶東西了。

“我看你們誰敢!”元瑤也氣得不行,“我男人好歹也是衙門的官吏,你們就算是從府城來的也要講道理,今日敢對我家動手你們就是強盜!我就算是告到長安城去也要找一個公道!”

元瑤說完,那群人的動作稍頓了一下:“你男人是衙門的人?”

元瑤面不改色,擲地有聲承認了。

那群人的確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又道:“我們是替知府衙門辦事!這宅子來路不明,我們是辦公差!”

說著就要往裏沖。

元荔也抄起了家夥,元霜原本在霜花亭,聞言也趕了回來,元琪也是,大家都守衛著這個家,這時候的平安飯館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都在指指點點地湊熱鬧。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不遠處忽熱傳來一個嚴肅的聲音:“住手!”

元瑤第一時間側頭看去,只見葛元明帶人趕來了,縣丞都來了,這群人終於有所收斂。

葛元明臉色甚是不好看,下了馬之後便厲聲問道:“你們擅自查處我青山縣百姓的家宅,可有令牌?!”

這些衙役也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葛元明是官,他們自然不敢再放肆,為首的那個賠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的確是奉命行事。”

“奉命也總有知府大人的手牌,或者是文書,拿來讓本官瞧瞧。”

“這……”

葛元明盯著他,那觀察最後猶豫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小人改日再來。”

說完之後便咬牙朝後招了下手,那群人也緊跟著不情不願走了。

一場虛驚。

葛元明回頭看向元瑤,元瑤立馬上前行禮:“民女謝過大人……”

“你不必謝我,這也是按照流程辦事,但我看這群人還會再來,這件事總要有個徹底的解決辦法。”

元瑤也聽懂了葛元明這話裏的意思,頓了頓之後又行了一禮:“是……民女明白了……”

今日這意外直接讓江家小院關了門,平安飯館也無心再開下去了。

元瑤頭是真的疼,一下午都在房間內沒有出來。

羽娘一直在外面跑前跑後的打聽,回來之後也被氣得夠嗆,元霜偷偷問了一句,羽娘小聲道:“現在外面那群人是慣會落井下石的!娘子好的時候也救濟他們不少,如今不過剛剛出現一點兒風聲和苗頭,全都一個個倒戈過來!胡說八道胡攪蠻纏,還說……”

元霜也氣得不行:“還說啥了?!”

羽娘看了眼元瑤的房間,小聲道:“二小姐,這不敢給娘子說,我擔心她生氣,他們這群人總是喜歡添油加醋,說我們家宅子來路不正就算了,還說官爺升的那麽快也有貓膩。”

“他們放屁!”元霜這麽溫柔的性子也被氣的滿臉通紅說了句臟話,顯然是氣狠了,羽娘也跟著啐:“可不是麽!一群墻頭草的玩意兒,平素咱們飯館做活動惠及百姓的時候我看他們一個個也是比誰都積極。”

羽娘雖罵著,但心裏卻是知道這是最尋常不過的事,大家氣憤的同時也滿是無奈,一下午的時間,江家小院裏格外的安靜。

元瑤一夜未眠。

次日,她想了無數個主意,一大早便打開了房門。

羽娘第一時間跑了過來:“娘子昨晚便沒吃晚飯,早上我煮一點面條吧。”

元瑤沒什麽胃口:“不了,你去驛站那邊看看有沒有回信,江頌安去了哪裏我不確定,但是打聽祝大人的下落總沒有錯。”

羽娘:“誒,我明白了。”

元瑤:“再去打聽一下這附近宅子的行情。”

羽娘停住了腳步:“娘子,您……”

元瑤笑笑:“放心,我不是妥協,我只是要做萬全的準備。”

羽娘懂了:“誒……”

羽娘去忙了,元瑤將飯館開了起來。

但的確如羽娘所說,因為這事,平安飯館竟然難得都沒什麽人,自從開業以來都沒有如此門庭冷落過,李鶯鶯和於姑還有禾花他們閑得發慌。

元瑤倒是無所謂,似乎都是意料之中,其實也不光是那件事,現在城裏鬧豬瘟,還有可能鬧旱災,大家都抓緊時間填滿自己的糧罐子,誰敢在外面吃飯?

這世道,的確也沒有一家能夠獨善其身的。

元瑤現在沒空打理飯館的事情,一心在想如何度過難關。

葛元明昨日出面幫她,至少說明這人心胸還算寬廣,是個好官,但是他的意思也很明確,此事他做不了主,那祝成功呢?祝成功是縣令,雖然平素兩家關系還算不錯,但真出了事情還不知人家肯不肯伸手幫扶,因為這事也不是百姓之間的小官司,但凡是涉及到了向上的官員,還真就應了那句話——官大一級壓死人。

元瑤又嘆氣了。

這就是小民的悲哀。

家裏氣氛低沈的可怕,誰都不知道那群人會不會突然折返回來。

又過一日,元瑤又有些已經坐不住時,忽然,葛元明登門了,他不僅登門了,還帶了個好消息。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你家的宅子不必擔心了,那群人也回去了。”

元瑤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驚:“是、是祝大人知道了……?”

葛元明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是,大人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

元瑤這下就想不通了。

葛元明放下筆,神色有些覆雜:“是揚州府巡防營的方都尉出面,幫你們家解決這事的。”

元瑤:“???”

什麽?

方都尉?

“你不認識?”葛元明見她反應如此也有些驚訝。

元瑤搖頭:“當真不認識……”哪怕葛元明現在說彭文博她都信,但是這個方都尉是誰她真不知道。

葛元明嘆氣:“也難怪……這方都尉也是受人所托,我聽說好像是麒麟軍的人,姓江,可是江頌安的親戚?”

這一說,元瑤便楞住了。

江……麒麟軍……

她腦海中想到了一個人,但是卻覺得怎麽都不可能。

會有這麽巧?

元瑤心跳都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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